我们驻扎在山坡上,正好可以看到下方的格里克军队。
整座峡谷被格里克人围的水泄不通,我们绕着峡谷转了一圈,发现另一边也是一样的情况。
团长神情凝重的看着大约几十万的格里克人,没有妄图做什么动作。
毕竟,我们只有五百人,还是刚刚急行军赶过来的。
“传令,全体休息。”团长挥手,其他人都坐了下来。
自从那次被雨淋了之后,团长的性格就变成这样了,一言一行变得更加冷酷,我也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了,虽然这样正如同我心目中所想的领袖模样,冷酷,无情。但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失落。
不对不对,我暗自摇了摇头,如果还像原来那样的话,总有一天团长会死在别人手里的。
“今晚天空很晴朗。”团长忽然这么说,然后便没了下文,我想问下去,但看着团长的脸我最终没问出来。
今晚的天空确实很晴朗,因为在我们行军的时候下了一场雨,雨不大但下了很长时间,马可人常说打仗前下雨是好兆头,因为它能洗去人身上的坏运气,但我一直想问难道不会洗去敌军的坏运气吗?
我看了看团长,然后决定休息一会儿。
我是被强烈的喊声吵醒的。
山坡下传来的喊叫声让人无端的感到难受,我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大家也都醒了过来,我又看了看团长,他的样子和之前一模一样,看不出疲倦也看不出精神。
我又看了看峡谷边,所有的格里克人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器,面朝峡谷内,似乎是里面的马可罗尼亚人在突围?
“都醒了吧。”团长忽然问道,我看向他,但只看到他仍在盯着格里克人,并且在那之后又自顾自的说道,“所有人,准备冲锋。”
没有人问用五百人向几十万人冲锋是不是疯了,醒来的人只是在帮忙叫醒还在睡的人,但一切仍让人觉得很安静。
我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剑,盾和标枪,长枪在言斯所达攻城战中被折断了。
初夏的风轻轻吹在身上,竟然比深冬还冷,我默默地抚摸着自己的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过,直到团长又一声“突进阵型,”才把我叫醒,我快速将标枪背在背上,提起了剑,然后看了看别人,看到其他人都走到指定位置,我也开始行动起来,跑到了我一直以来的位置。
第一排第二位,团长的旁边。
团长看了眼下方的格里克人,将短剑从腰间抽出,指着下方的格里克人。
“冲锋!”
随后第一个冲了出去。
我们也举着盾牌,跟着他冲了出去。
奥布酷奇的盾牌是特制的,并不想现在的马可制式盾牌那样是圆形的,而是长方形的,足足有一希尔高(一希尔等于1.666米),并且是全金属制的,当我们冲锋时,我们会将身体尽可能的挡在盾牌后面以减少对方远程武器对我们的杀伤。
当年奇撒卡非斯元帅就是用这种战术抵挡了冯加特的弓箭手,击退了冯加特的军队从而使得马可得以建立。
我们在草地上向下奔驰,草地很松软,并不陡,很适合冲锋,我们的速度很快,转眼便跑下了山坡,冲上了格里克人所在的平地,但就算以这种速度行进,我们也还是保持着整齐的阵型,一个整齐的长方形。
几息之后,我们毫无花巧的撞进格里克人之中,在撞击时我们故意将盾牌前倾一些,导致那些第一次被我们撞到的格里克人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虽然拿着剑,但是我们却没有刺下去,而是立刻前进一步,到达敌人躺在地上的身体前,狠狠的用已经好好打磨过的盾的下沿砸下去。
骨头与金属碰撞,发出令人耳朵发麻的碎裂声,我没有管脚下人的哀嚎,也没有在意他们的尸体,踩着这堆由肉与骨头铺成的地面继续前进。
两侧的人负责防御两侧的敌人,他们的任务是不让敌人从侧面进攻从而破坏这个阵型,而中间的人负责防御敌人的抛射,他们举起手中有他们体重一半的巨盾,架在我们的头上。
我不断重复着相同的动作,用盾撞击,然后剁向地面,遇到没有倒地的便用手中的剑补一下,四周的格里克人开始向我冲过来,他们用声音与武器包围了我们,盾牌不时的打在我的盾上,但大多数时候是被我们用盾反击然后被我们砸断腰骨。
我开始力竭了,我拼命地挥动着盾牌,也不管能不能撞到人,渐渐的,我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从刚才开始就不停有人的惨叫从后方响起了,我很清楚那是属于我们的人的,我望向团长,他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我试着将这些声音抛在脑后,去看清每一个格里克人的动作。
我们的盾击由开始的整齐划一变得杂乱无章,甚至连任何一个人都撞不倒了,右手的剑几乎时不时的便要用上几下,我们脚步开始慢下来,如同在泥沼中行进,越陷越深。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温热的液体溅在了我的脸上,却没法提起我的精神,我甚至都放弃挥盾了,只剩下右手的剑在机械般的刺出,视野中只剩下一个小黑点。
“奥布酷奇,前进!”
我一个激灵,同时将盾牌挡住刺向我的格里克长矛。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拼尽全力用盾牌砸下去,同时仔细的听着。
“奥布酷奇,前进!”
这是团长的声音,我向团长的方向一撇,看见团长正狂吼着挥舞着盾牌,在他身前的格里克人没有一个可以挡得住他的,完全不像一个与我们一同挥舞了上百次的人,他的身影在敌人的火光里恍如战神。
“奥布酷奇,前进。”
团长不停的吼着,我惊奇的发现身体竟然不由自主的跟着团长的声音行动起来了,一推一剁,无比规律。
大家也跟着大吼起来,我感受了一下不断颤抖的手臂,又跟着节奏开始向前冲锋,到最后,我根本记不清我在哪,在干什么,只记得要不停地撞击,再前进,撞击,再前进......
当我按着这样的动作撞了一个空时,却发现前方竟然没有格里克人了,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同时下意识的就要冲回去,忽然,眼前的“墙壁”被抽开,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但我却想不起他是谁了。
他惊讶地看着我们,而随后这份惊讶便化作了果断,他大吼一声,“冲锋!”
无数的人从墙壁后面跳出,向我们冲过来,我立即拿起盾牌撞过去,撞了个空后,才发现他们是向着我们身后冲过去的。
我垂下盾,向身后望去,很多人也和我做了相同的动作,然后,我们看到了我们一生都难以忘记的景象。
一道长长的路,从我们脚下弯弯曲曲的伸向远方,无数的尸体倒在上面,然后被鲜红的鲜血所覆盖,构成了我们成果的最好点缀。
我松开了手中的盾,感到接触盾的部分异常的舒适,这时我才感到全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浓重的血腥味才刚刚冲天而起。
“我们曾在鲜血中浸泡。”我忽然想起了著名的诗人马修斯为英雄莫本威所写的诗,后者在曾在敌国的城门前血战了三天三夜。
“我们将从地狱中归来。”
之后的战斗我们就没有参与了,马可罗尼亚的军队从我们进攻的这一边突围成功,然后在峡谷外与被重新组织起来格里克人交战,战斗在第二天凌时便结束。
也许是因为我们的战果太难以置信了,许多格里克人在与马可罗尼亚的军队接战的一瞬间便溃败了,这些小规模的溃败引发了大规模溃败,最终导致格里克人的失败,然后我们的军队便开始追击敌军同时打扫战场。
与此同时,这场战争中最大规模的会战终于拉下了帷幕。
那之后又打了两年,格里克的军队节节败退,不仅丢掉了原本占领的马可罗尼亚领土,然后,在第三年二月的火凛日,马可罗尼亚的首席摄政官与格里克王国的国王在边界处签订了和平条约。
残阳如血。
我看着站在独自一人站在最前方的团长,最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在背后留下孤独的影子。
这两年,我们一共死去了五十一人,两人死于疾病,一人死在言斯所达,在库洛峡谷留下的人最多,足足有二十七人。
而在言斯所达城之后,团长再也没有为同伴的死而伤心过了。
在我正想着这些事的时候,海莫劳忽然走向他,与他并排站立。
“仗打完了!”
“嗯。”团长淡淡地说。
似乎是对于团长的反应有些意外,海莫劳沉默的一会儿才说道,“首席摄政官大人要见你们。”
“见我干什么?”
“辛苦之后自然是奖励了。”海莫劳笑笑,“回马可去吧,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我看见团长的身体一抖,随后他认真的看了看海莫劳,死死地盯着海莫劳,好像他在嘲讽他一般,然后他的目光忽然松里下来,好像一个颓废的中年大叔。
他转头望向东方的位置,点了点头。
那里是马可罗尼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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